【双庆专题文集】我在南开大学读书的日子

1964年,三年困难时期刚过,国家经济情况基本好转,也正是我们这一届进入高考的一年。我所就读的学校是河北省无极县无极中学,我们高三的同学进入了冲刺阶段。经常是熄灯号吹响后部分同学仍不回宿舍,老师就从教室把大家赶回宿舍,然后把门锁上。有的学生半夜起床,从窗户爬进教室,偷偷地看书,不到起床号响,教室里的人已坐满一大半。那时老师也是黑天白日围着学生转,伙食有所改善,一切对高三学生开绿灯。

十二年的寒窗,终于等来了高考。考试之前填写《高考志愿书》,在当时填写志愿纯粹是瞎蒙,除了对清华、北大和科大几所名校有所耳闻外,其它院校根本不知道。有的学校的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,更谈不上了解。什么理科、工科、综合性大学等等,根本没概念,对各院校的系和专业更是一无所知,农村的学生家长很多是大字不识的文盲,所以也不关心。因此,《高考志愿书》只是在教师的个别指导下填写,一般都是瞎填一气,与现在的全家齐上阵、群策群力,大相径庭。

我填写的志愿是南开大学数学系、物理系和化学系,完全是按南开大学简介中的介绍顺序填写的。高考结束后,没有标准答案可对,题作的对错与否也不得而知,什么时候判完卷也不知道,更弄不清得了多少分。因为考分保密,甚至是绝密,不像现在这样公开公布、透明通达。考生能接到通知书就算考上了,接不到通知书就是没考上,考不上也不知何原因。正因为如此,考生从考试完毕到录取通知下达,一个多月的时间真是生活在闷葫芦里,像热窝上的蚂蚁一样,度日如年。那时我才体会到:完成一件大事,什么消息也不知道的日子是多么煎熬

就这样我们盼星星、盼月亮,一直等到八月中旬,我收到了梦想成真的南开大学入学通知书。

接到通知书后,我既高兴、又犯愁,高兴的是十二年寒窗可以报答老师孜孜不倦的教导,同时也给辛苦供我上学的父亲有个交待。犯愁的是上学没钱,我父亲为我上大学,把屋外的两棵大槐树锯倒,卖了四十元钱。这就是供我上大学的费用了,从此以后我再没给家里要一分钱。

那年我们无极中学考上南开大学三名学生:谷贵月考上了化学系,于世奇考上了经济学系,我被数学系录取。

我们无极县城到正定火车站有38.3公里路,就这38.3公里的路,真使我们犯了难,因为当时没有公交车,自行车也不是家家有的,即使借到自行车也拉不了3个人和行李。后来于世奇他爸爸设法联系到一个货车去正定站,于是我们三人就搭上了这辆顺路车。

说起坐货车还有一段故事。我们三人乘坐的货车是到正定送活猪的货车,当时货车的车箱里装满了生猪,用网子把它们网住后吱吱叫个不停。我和谷贵月挤到副驾驶的位置上,我们的行李放在网猪的网子上,于世奇将就着趴在行李上上了路。一路开来连颠带簸,真不知这个罪他是怎么受的,现在想起来真玄。那时车辆少,路上也没有检查站,要是搁在现在查个违章驾驶准没跑。

当天夜里,我们坐了7元钱的火车到了天津站,出站后就有南开大学迎新的同学等候。我们的行李不多,每个人只有一个铺盖卷和一摞高中读过的书,以及一个旧脸盆。学长热情地帮我们搬行李、提脸盆,七手八脚帮我们把东西装上车,直奔南开大学。

我第一次坐大轿子车,刚从火车下来换乘汽车有些晕车。窗外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清,那时没有夜市,店铺早就关了门,连营业的饭店都看不到。坐在车里左转右拐,转了不知多少个弯。

忽然,有一个同学喊:“到学校了,现在是进学校的东门,大家准备一下,一会儿就下车了。”汽车在大中路上继续往前行,在灯光映照下,好像穿树林一样,马路两边全是洋槐树,看不清有多深,好奇怪学校怎么会在树林里?不一会儿车停在了主楼门前,我们走下汽车,抬头看,哇!这就是学校的大楼啊!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楼房。还记得高中时我读过一本写大学生活的小说《勇往直前》,读后觉得里面好多事自己是一头雾水,弄不清楚。尤其写到男生和女生同住在一座宿舍楼里更不理解,现在看到这么雄伟的大楼,真不知它是干什么用的。

下车后,各个系的老生在等候,他们分别把新生领走。记得当时数学系接待我的是五年级的刘秀花师姐,她操着一口河北家乡话,热情的帮我拿行李、提东西,把我领到主楼数学系办公室报到。办完手续后,又帮我把行李拿到第七宿舍308室,没想到我在这屋一住就是11年。后来我毕业后留校仍住在这里,直到1974年才分到北村2号楼一间9平米的住房,一家三口在那里住了8年。

我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大学,见到了和想像不一样的大楼,也住上了大楼,像在做梦一般。那时农村流传着一句顺口溜“电灯、电话,楼上、楼下,就是共产主义”,我这不就是到了“共产主义”了吗?就这样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涯,这时是1964年9月。

进校后第二天,我就迫不及待的到处走一走、看一看。

一个没什么见识、土生土长的农村姑娘来到陌生的大校园,看什么都是那么新鲜,真像《红楼梦》中的刘姥姥走进大观园。南开园是那么大,比我们的县城还大,南开园是那么美,比小说中描写的大花园还壮观……我立刻被她的宏大和美丽所吸引。

从小引河到卫津河学校东门的大中路,笔直地东西贯穿南开校园,人们称为南开的鼻梁。矗立在路南的苏式主楼雄伟壮观,在当时被称为天津市十二大标志建筑之一;主楼两侧的第三、第四大屋顶教学楼,灰墙黛瓦、古色古香。路北的新开湖碧波荡漾,漂泊着几只小船;隔湖相望,庄严肃穆的图书馆在葱茏的绿荫中格外寂静,楼前的梧桐树随风摇曳、水岸花红分外妖娆;穿过教工和学生宿舍,是一片开阔的大操场,它几乎占据了南开园中部的半壁江山。与新开湖东面大礼堂相邻的是三面环水的马蹄湖,夏季湖塘荷香飘逸,两岸垂柳依依,引来三三两两的游人,驻足观看、拍照留念。座落在马蹄湖北面的是美轮美奂的学校行政楼,是抗日战争时期被日本飞机炸坏的卢木斋图书馆复建的,修复后成为学校党政机关的办公楼。马蹄湖向南越过大中路,是一个大花园。大花园的东面是第一教学楼、南面是第二教学楼、西面是建筑独特的西村平房,都是张伯苓老校长当年创建南开时留下的建筑(第一教学楼除外)。听人介绍,每当月季花盛开的时候,都会招来许多师生散步、赏景,这里的文化底蕴深厚,对于校园中的知识分子来说,别有一番韵味在心头。

水是南开校园的一大特色。六宿舍北、大操场北、北村南,到处都有湖泊和池塘,校农场东边有西大坑,校农场西边是红旗河(现为津河)。出了学校东门是卫津河,校园南面是河沿河,与大中路相临的是小引河。这些河池水道簇拥着新开湖与马蹄湖,颇具水乡田园风光。南开园三面环水,一面与天津大学相伴。两校之间没有隔墙,条条小路互通,可以说是亲密无间。

除了教学楼、学生宿舍楼、教工楼之外,学校有为教学服务的实验室、生物站、养殖场,有金工厂、木工厂、化工厂,还有为教学生活配套的大礼堂、小礼堂、大食堂和小食堂。当时的大礼堂是多功能的,既是开大会、听报告的场地、学生活动中心,还是学生吃饭的第一食堂。学生第二食堂设在学生三宿舍楼后面,学生五宿舍旁边的第三食堂至今仍在沿用。除此之外学校还设有邮局、储蓄所、理发店、百货店、服务社、饭馆、粮店、煤场……真是该有的无所不有,虽说规模不大,但足不出校门,什么事都可以办到,尤如一个小社会。

教职工家属楼分布在教学区周围。家属区分为东村、西村、北村、西北村和西南村,从名称上就标定了家属区把教学区围绕在中间。南村家属楼设在了校园外边,当时的西南村只有两座楼。那时的男生宿舍是123461213号楼,女生宿舍是57号楼,单身教职工宿舍是891011号楼。

校园西面是一片比校园面积还大的农场,那里是南开大学的试验田,也是学生参加劳动的基地,当时学生们有劳动课,上劳动课就去农场收麦子、插稻秧、割稻子……

南开恬静!南开秀丽!南开真大!南开真美!这里就是我即将开始学习和生活的地方……漫步在优雅恬适的校园,我心潮涌动,暗下决心:一定要努力学习,对得起党,对得起毛主席。

南开是文理综合性大学,学制五年,当时设有九个系。理科有数学系、物理系、化学系和生物系,文科有经济系、中文系、历史系、哲学系和外文系,数学系的教学和办公地点均在主楼二楼东侧。

我所在的数学系一个年级共招136人,分5个班,每个班28人左右,也有留级和插班生。我所在的5班有28人,开学一段时间后不知何因又把3班拆开,分别插入其它各班,我们班变成了4班32人,有8个女同学住在7宿舍308室,四张上下铺。我们系那一年入校女生宿舍的窗户朝西,冬天有暖气还好,一到夏天热得让人难以入睡,我们住上铺的实在没办法忍受,就下到地上铺个单子睡觉。夏季虽然难熬,但从无有人叫苦。

当时负责我们年级的辅导员是刘守义老师,后来因工作需要换成了宋瑞林老师,他们都住在6宿舍,和学生们同吃同住同劳动。

开学后,我们上的第一课是在位于佟楼的天津仁立罐头食品厂实习,也就是参加劳动一周。女同学和厂内的女工一起包糖块,那时出厂的水果糖外皮包装全靠人工。女工干起来很熟练,光看见她们的两只手不停的转、糖块吧吧地响,一会儿就包了一大兜,我们紧赶慢赶也赶不上,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痛。男同学是和厂里的男职工干其它的活计。我们每天集体步行去、集体步行回,虽然只有一周时间,但是同学们接触了工人和劳动实践,开阔了眼界、颇有体会,收获很大。

数学一年级有6门课,有数学分析、高等代数、解析几何、政治(党史)、外语(俄语)和物理。全年级一起上大课,在主楼211教室,辅导课分小班上。一年级时数学分析由闫光耀老师讲,高等代数由高鸿勋老师讲,解析几何由李秉贞老师讲,物理课是苏大昭老师讲,政治课是张洪祥老师讲,外语是颜琳老师讲。到了二年级,给我们上课的还有王厦生老师和姚家超老师,陈鵎先生也给我们上过课,教外语是王炳钦老师,物理是盛素英老师。他(她)们授课认真、教学严紧,那时没有教科书,都是老师编写的油印教材发给大家;更没有麦克风,在大教室讲上两节课够他(她)们累的,这些老师现在都已是耄耋之年,有几位老师已经与世长辞。

各门功课的辅导课都是小班课。记得辅导我们数分的是蔡厚生老师,几何的是涂菶生老师,代数的是张大干老师。辅导老师不仅认真、耐心,还和学生打成一片。那时学校图书馆小、不够用,好多学生在宿舍写作业,老师就到学生宿舍去辅导。

老师认真教,学生认真学,当时学校的学习风气特别浓厚,口号是“为革命而学,为党争光,为国争气。”

从初等数学到高等数学是一个质的飞跃:由定点到动点,由具体到抽象,到处讲的是逻辑思维,看不见、也摸不到,枯燥乏味觉得它不是连续函数而是阶段函数,再也没有好玩的数学游戏规则。于是我产生了畏难情绪,认为自己不是学数学的料,后悔自己第一志愿没报化学系或物理系,起码这两个专业是可以做实验,看得见、摸得着。其实这也是门外汉的乱想,实际上他们学的大部分也是理论性的知识。

后来,在辅导员和任课老师的耐心引导下,我逐渐踏下心来、安心学习。说真的,数学和物理系的课程的确很累,两个系在学校是出了名的“老头系”。当时流行着“一枝笔,一个碗,教室、宿舍、图书馆”的口头禅,三点一线描写了这两个专业学生的学习和生活状态。

课业重、压力就大。据高年级的同学讲,61和62年级的学生,有因两门主科不及格被学校劝退的情况,且大部分是农村来的。听到这个消息,同学们的心里压力就更大了,因为我们那一届的学生农村招来的较多,据说上级对高考招生有指示,多面向农村招生,但农村和城市的教学质量还是有差距的。

当时我们实行的是苏联的学分制(五分制),各门功课把得很严,学习成绩得5分是很不容易的,能得4分就不错了,得了3分也高兴,真是“分!分!分!学生的命根!”

当时学习专业和政治口号是挂在一起的:“为革命而学习,为真理而奋斗!”“多想想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劳苦人民没得到解放!”“放眼世界,展望未来!”一句句响亮的口号,的确激励着许多学生为祖国的繁荣昌盛而努力学习。

记得入学的那一年,正值建国十五周年。十月一日白天学生组织队伍上街游行,热闹非凡;入夜举国欢庆,街头彩灯辉煌,鲜花烂漫。天津市和全国各大城市同时燃放礼花,绚烂的烟火腾空而起、色彩斑斓、五光十色,照得半边天通亮。一波菊花盛开刚落,一波百鸟争鸣又起,我们从农村来的孩子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,早把晚上有政治课的事丢在脑后,结果我们几个人都迟到了。那时的学生上课迟到的很少,更甭说逃课了,基本上没有。

当时上大学的费用,基本上靠国家发助学金。除了个别经济条件好的家庭不享受助学金外,农村来的学生大多有助学金,所以上学基本上花不了什么钱,或不花家里的钱。头等助学金是每月19.5元,包括15.5元的生活费和4元的零花钱,可以购买书籍和生活用品。我享受的是二等助学金,每月17.5元。当时农村和城镇贫困学生的感恩思想特别强烈,挂在嘴边上的话是:“要不是党中央、毛主席,我们这些贫苦出身的孩子绝对考不上大学,也念不起大学。”因为,解放前能上大学的,大多数是富家子弟。现在我们有了上大学的机会,只能刻苦学习、努力钻研。生活上要坚持低标准,勤俭节约,艰苦奋斗。国家补助的这些钱都够花,有的甚至从中节省出一部分寄给家用。

我在大学过了6年的学生生活(因为“文革”晚分配了一年),只是入学时父亲给了那40元卖树钱,以后再没有向家里要过钱,放假回家的路费,都是自己节约下来的,有时还给家里点钱。记得“文革”中我回家养病,中秋节时我把省下来的10元钱给了父亲,结果父亲为了让我过一个好节日,一下子全花光了。我心痛的要命,认为父亲不该那样铺张。

随着国民经济的复苏,学校伙食也有很大改善,虽说粮食仍旧定量(我的定量为32斤/每月),但副食比较好,学生们还是能够吃饱吃好。特别是我们农村来的同学,感到天天象过年一样。农村来的学生饭量大一些,一般早上3两(一个馒头2两,一碗稀饭1两),吃一分钱咸菜;中午3两米饭或3两馒头,一份菜,要么是烧茄子,要么是米粉肉,或者是扣肉(一品肉),才2角钱。我特别爱吃那2角钱一份的炸大虾,中午吃一次量大又解馋,晚上2两馒头,吃一个5分钱的烩菜(各样剩菜烩在一起,取名合烩,很香)足以!就这样一天吃上4角钱就很不错了,一般一天3角5分钱就够了。男同学吃得多些,花得也多,后来食堂搞改革,吃桌饭,十人一桌,围桌的人不分班,够十人就开饭,六菜一汤很丰盛。但由于各班下课时间不一,进食堂用餐的人早晚不一,所以实行一段时间后,又改回老办法,个人单独用餐。

由于生活水平的提高,我们农村来的学生,不仅身体强壮了许多,很多人还长个了,我就从入学时的1﹒55米长到1﹒60米,两年长了5公分。家里人常说:“女到十八不再长,男到二十三猛一窜”。我们在城市上大学的孩子,他(她)们普遍长了5到10公分,有的更高,甚至见面都认不出来。看来物质条件是可以打破常规的。

虽然学习很紧张,我们业余生活开展得也相当活跃。每当下午到了课外活动时间,操场上有跑步的、打篮球的、打排球的、踢足球的……一片繁忙景象。除了体育锻炼,还有许多社团组织相当活跃:乒乓球队、歌咏队、绘画室、体操队、航海队等等。航海队的训练场地,是在学校南边的水上公园湖面上进行的。我参加的是射击队,当时还有我们班的郝世义同学,每到训练时间我们就到主楼六层房顶上练习射击,铅弹也不知用了多少箱。当时辅导我们的是武装部孙功贻部长、张德山老师,后来还有黄锁孝老师。我在射击队两年多的训练中受益匪浅,既锻炼了技术也锻炼了思想,军事化作风更强了。由于训练认真,1969年在塘沽解放军8313部队农场锻炼时参加了实弹射击,我虽不是优秀,可6发子弹没有一粒脱靶。记得当时的解放军战士还有频频脱靶的,难怪解放军连长把我树立为“榜样”。

学校文艺和体育活动开展得热火朝天。课余时间校园不时传来阵阵歌声,宿舍楼群经常听到袅袅笛鸣和悠扬歌声。体育运动是南开的传统,同样是和政治挂钩的,提出的口号是:“为革命而拼搏”、“为支持越南人民抗美救国而锻炼”。当时,正值越南人民在胡志明主席领导下为抗击美国侵略而战,我国又是越南人民的“亲兄弟”,学校里有许多越南留学生,和我们结成一对一的对子。我们帮助他们学文化,做思想工作,共同成长。我的越南朋友叫崔玉农,她曾给过我一张贺年片,我一直保留了很多年,后来在一次搬家中丢失了。

学校重视群体性体育活动,开展了越野赛、越障碍长跑赛……记得有一次体育测检,让我们从学校操场出发,经校东门,沿津盐公路(现在为卫津南路),绕水上公园南路,走水上西路,然后进校西南门返回操场。这一趟很远,很多学生跑不下来,用了好长时间走回学校,按要求及格的人不到半数。

一年一次春季运动会,一开就是两天。有体育特长的同学都积极参加,怀着“不须扬鞭自奋蹄”的决心,投身于各项比赛中,很多运动员都取得了满意的成绩。无特长的老师和同学都自动搬凳子围操场而坐,为运动员加油,到处是喜庆和跃动的场面,到处悬挂着迎风招展的红旗和系旗,为运动员摇旗呐喊。

一年级入校不久,辅导员让我进入系学生会负责食堂工作,同时兼任班伙食委员(简称“伙委”),后来我又进入校学生会,分管生活方面的工作。当时的学生很听话,学生干部工作积极、办事认真,能顶半个老师,各项工作开展得也很顺利。我也是一样,做“伙委”工作都是在吃饭时间开展,一般采取个别征求意见,必要时召集各年级和各系的“伙委”端着饭碗,边吃边开会,征求大家对伙食的意见,听取大家对改善伙食的建议。我利用课外活动的时间,还不定期与食堂大师傅一起开征求意见会。同学们认真提,师傅和领导虚心听,上下齐抓共管、气氛和谐。学生们分期帮厨,有的摘菜,有的收拾卫生。食堂的伙食经常花样翻新,得到大家好评。我虽然是学生,但和食堂的大师傅们处得很熟。比如主食班的索寿龄老师傅,副食班的王玉华老师傅,他们都是伙食班长,经常一起交换意见、听取建议,就连烧火的吴师傅见了我都能热情地打招呼,有的大师傅有病,我还去做家访和慰问工作。

学校每月进行一次政治时事报告会。由党委书记臧伯平同志在大礼堂主讲,老师和学生都自带凳子听会;有时也请其它学者或专家讲座。内容都很丰富,听后颇受教育。

毛主席“向雷锋同志学习”的题词一出,全国人民闻声而动。1964、1965年正是全国人民学习雷锋同志模范事迹高潮之年,人人做好事,个个学雷锋,欧阳海、王杰、刘英俊式的英雄模范人物层出不穷。他们的英雄事迹影响着一代人。当时的学生更是涌入学雷锋的热潮中,人人争当活雷锋。记得1965年放暑假,我坐夜车回家,在德州火车站换乘。我一个人坐在候车室等待西去的列车,这时一位大嫂怀里抱着一个孩子,身后跟着一个大一点正哭闹着的孩子,胳膊上挎着一个大包袱,匆匆走来。我看到他们焦急的样子,上前问明情况,原来下了火车急着找汽车站。我不假思索地把自己的行李交给身边的老大爷,抱起那个大孩子:“走!我送你们一程。”于是他妈娘儿三人跟着我走出候车室。外面很黑,路上也没有行人,我们边走边交谈。大嫂得知我身边的老大爷不是我熟人时,情不自禁地说:“这一路上总遇到好心人,好妹子送我一段路了,你回去吧!不然你的行李丢了咋办?”说实在的,我心里也没底,但我相信好人多,不会有什么事。又送了一段路后,在大嫂再三劝说下,我才回到候车室。远远看见大爷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,正帮我看着行李呢。心想,现在就是好人多。

我们班里有个姓王的同学,家庭经济情况比较困难,每次接到家信后,情绪总是比较低落,学习也受到影响。当时我就琢磨怎么帮助他呢?思来想去还是尽自己一点微薄之力吧。于是我帮大家取信的时候,暗暗记下他的家庭地址,用他的名义给家里写了一封信,还寄去5元钱。钱虽不多,但这是我从伙食费中省下来的,能帮助别人,心里也高兴。后来,他父亲接到钱后给他写了回信,说接到儿子寄的钱很高兴,5元钱也能解决一些柴米油盐问题。他看后很吃惊,自己没寄钱呀?这事是谁做的?思来想去就想到了我。见到我披头就问:“准是你寄的,不会有别人!”我矢口否认,直到现在我也没把这事告诉任何人,我知道,在当时做了好事不留名绝不是我一个人。

在党的教育和同学们的热情支持下,自己能够严于律己,刻苦学习,认真工作,助人为乐。1966年“五四”青年节,我被评为全校活学活用毛泽东著作积极分子,并在全校大会上做典型发言。当时,在全校大会上发言的还有经济系李志霞、历史系王英、数学系侯振芳同学。党委书记臧伯平同志作总结发言,肯定了我们取得的成绩,告诫我们今后要戒骄戒躁,继续努力,保持前进的方向,使我们受到很大的鼓舞。

由于听党的话,思想上积极要求进步,参加各项社会活动,事事处处起模范带头作用,1965年12月30日我光荣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,同时加入的还有陈相文同学,介绍人是宋瑞林老师和姚世福同学。

    岁月如梭,光阴荏苒,一晃就是五十五年,但这段求学南开的美好记忆,却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。


作者:南开大学档案馆副馆长 卢会敏 74岁